而立書店 x 顏色擷取樣本.mov 聯合書展|《放風》、《在困難的日子 拈起生活》
這次書展的進行方式非常有趣!我們和導演各自針對「中港台三地的政治環境」丟出聯想到的詞,最後再將四人的聯想詞湊出一個短句,並根據這個句子選書
➡️這次的書展標題「遠方無雜訊,港口無暗流,死亡尊重所有人。」就是大家集思廣益的結晶
這個選書路徑也呼應了紀錄片《顏色擷取樣本.mov》的思路──把一些小的、偶然的元素放大,讓它們生成意想不到的連結。
📝卓斯選書📝
🪡《放風》黃仁逵
當日子悶成一整塊,最需要的就是「放風」。不是大張旗鼓的革命,也不是驚天動地的轉折,而是開一扇窗,讓一點空氣流進來。基於今天的香港,「放風」還多了一層沉重的聯想——監獄裡短暫的放風時刻,象徵著受限之中仍要偷得一口呼吸。
在清晰與模糊之間,感受會自己發出聲音。能被說出的會散去,無法說出的,才會停在心裡。《放風》是一部慢火文字之書,不為敘述,也不為結論,而是一連串看似不相關的小碎片,彼此錯開、彼此呼應。每一則短篇像一枚按鈕,當下毫無動靜,直到某一天,你在街角站住,才忽然聽見一段回聲。
黃仁逵不是講故事的人,他只是輕輕碰過一張臉、一句話、一雙手的晃動,然後就離開。他寫電車司機的四寶飯,寫菲律賓傭人的狗,寫清拆後無處可去的鴿子。這些都不是紀錄,而是一種「放風」:讓不起眼的細節逃出被封鎖的日常,讓麻木的名字重新帶著陌生的氣味。
書的設計上,有一根用膠帶貼住的紅繩,更像是提醒:生活不會被整齊剪斷,而是被縫縫補補。黃仁逵用的似乎不是剪刀,而是針,一針一線,把瑣碎縫起來,讓讀者重新穿過生活。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細節,一旦被他指出,就再也無法忽視。
我們說死亡會尊重所有人,但《放風》裡的人物從未談死。他們只是不動聲色,在生活的邊緣上吊著一根看不見的線。讀者不會知道他們的結局,因為重點從來不是「知道」,而是能否感到一點點溫度、一絲難以言說的力量,甚至是一小陣雞皮疙瘩。
這本書不是理解,而是靠近;不是回答,而是游移。你無法為它下定論,只能像傍晚坐在窗邊,感覺風吹過,然後靜靜想——剛才那一瞬,是不是什麼被撼動了?不是每一次閱讀都會留下答案,但每一次感受,都讓人錯開一點點,再次從過度一致的生活裡「放風」而出。
🔅《在困難的日子 拈起生活》雄仔叔叔
〈發現自己〉裡寫道:
「他們毀去書局/糟蹋食肆/……/要音樂無聲/搜捕聾啞最後的語言/……/我們卻發現自己/無處不在而且無所不能」
〈野蠻存在,我們沒停止過寫詩〉提醒我們:
「野蠻不是一直存在嗎?/我們沒停止過寫詩……」
詩句直接、清醒,卻帶著一種不肯退卻的溫柔。
雄仔叔叔,或許對台灣讀者來說還是陌生的名字。他本名阮志雄,曾任中學教師、幼兒教育工作員、劇團教育主任。1994年,他創辦「慢慢走故事坊」,自此成為一名全職工匠,專注於「製作想像的真實」。2012年,他又加入「四圍講古」,把「講故事」變成一種公共行動,讓詩與故事在社區裡重新長出來。三十年來,他走進學校與街坊,與孩子、與路人一同編織語言的生氣。
他的詩沒有矯飾,卻總能在憂傷與幽默之間,撐出縫隙。少年時代,他寫漂泊、孤單與夜裡的憂鬱;長大後,他成為「講古佬」,在故事和詩裡追問如何在困境中仍然生活。從〈夜魘列車〉(Nightmare Train)的迷失,到〈科芬園〉(Covent Garden)的小丑,再到今日香港社會的重壓,他始終在提醒:就算是最艱難的日子,也要找到能唱、能講、能呼吸的方式。
對雄仔叔叔來說,「路」就是學堂。路上的相遇與別離、匆忙路人帶來的一陣風,都是詩的起點。他把這些日常片段轉化成文字,尋找最基本的理解——不是理論,而是一種在人與世界之間重新建立聯繫的方式。
生活從來不平等,正因如此,更需要在困境裡繼續講、繼續寫,讓語言不被剪斷,讓生活不至於全然沉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