Housebook60&
Restaurant
MENU
2025.10.29
書展推薦

而立書店 x 顏色擷取樣本.mov 聯合書展|《哀悼日記》、《行走的樹》

這次書展的進行方式非常有趣!我們和導演各自針對「中港台三地的政治環境」丟出聯想到的詞,最後再將四人的聯想詞湊出一個短句,並根據這個句子選書


➡️這次的書展標題「遠方無雜訊,港口無暗流,死亡尊重所有人。」就是大家集思廣益的結晶!


這個選書路徑也呼應了紀錄片《顏色擷取樣本.mov》的思路──把一些小的、偶然的元素放大,讓它們生成意想不到的連結。


📝紀堯選書:《哀悼日記》


《明室》或許是羅蘭.巴特最為人熟知的作品,但我們往往忘記,它的起點其實是一場喪失。母親病逝後,他凝視一張名為 Winter Garden 的舊照片,在兒時母親的目光裡,看見了「此事曾經發生」的殘酷真實。對巴特而言,攝影並非單純的記錄,而是一種刺點(punctum)——如同傷口般突如其來,提醒我們所有照片都背負著死亡的陰影。《哀悼日記》裡,他寫下:「時間不能讓喪傷消散,只是讓激動過去罷了。」哀悼不是療癒,而是將失落轉化為新的形式,讓缺失悄然進入自我的核心。正如他所言,「我的現象學同意與一種力量妥協:情感。」悼念不是理性的清算,而是一再兜轉、失敗、卻忠實的書寫。


在這次書展裡,巴特的文字提醒我們:死亡既是封存,也是開端。每一次凝視照片,都讓逝者得以重返,也讓我們再次確認自身的存在。悼念,不是為了馴服傷口,而是允許它持續作痛,成為一道必須共存的影像。


正因如此,巴特的書寫與中港台的處境產生奇異的共鳴。在中國,死亡與悼念往往是禁忌,「六四」這樣的歷史創傷,只能化為隱語與私密記憶。《哀悼日記》的片段式筆記,正好呼應了這種無法公開卻持續存在的悲痛。香港一度以維園的燭光,把悼念化為集體的證詞,如同 Winter Garden 照片般平凡卻難以取代,是每個人心中的刺點。但在《國安法》落下後,公共追憶被迫中斷,只能由語言、劇場與影像繼續承擔見證。至於台灣,死亡與記憶雖未被禁絕,卻始終在公開辯論與再現之間反覆流轉。巴特提醒我們,重要的不是找到「正確」的表述,而是承認語言的失效,並在迂迴與繞路之中,忠實地讓情感留下痕跡。


因此,中國的沉默、香港的中斷、台灣的公開,都在巴特的悼念書寫裡找到映照。死亡或許尊重所有人,但人如何回應死亡、如何記憶死亡,卻深刻地刻劃出三地的政治風景,也讓我們在閱讀巴特時,重新感受到自身的歷史現場。


📝卓斯選書:《行走的樹》


季季在《行走的樹》裡,說的是她自己的一生,也說的是一個時代的折痕。


書名的意象很簡單——「每一個人都是一棵樹,每一棵樹都在行走」,我們都在時間裡向前,帶著屬於自己的年輪。


這本書既是回憶,也是見證。它寫到婚姻的傷痛、親密關係裡的背叛與暴力,也寫到文學圈的光與影,更寫到白色恐怖如何滲入日常,讓朋友、伴侶、同道的人彼此牽連、彼此受難。在別人的評論裡,常常強調她那位前夫的惡行,但在書裡更打動人的,是季季如何「原諒自己」——她不把仇恨留給過去,而是學會在傷痕之後繼續生活。


這份筆觸不疾不徐,像一棵樹的生長。讀她的文字,你會發現並不是歷史事件如何宏大,而是細節如何逼近我們:林海音在廚房煮飯時的陪伴、朋友在政治案件裡的沉默與犧牲、街角咖啡館裡的煙霧與聲音。這些都不只是背景,而是構成一個世代記憶的紋理。


對今天的我們來說,這本書有兩層重量。一層是歷史的:它讓我們看見白色恐怖不只是一個名詞,而是滲透到生活細節的陰影。另一層是個人的:它提醒我們,每個人都要學會和自己和解,才可能承受那些無法告別的傷痕。


在中國、台灣、香港這些不同卻又相連的土地上,我們都曾經歷過某種「合法的虛構」與「非法的真實」:檔案、判決、謊言,往往蓋過了真相。但《行走的樹》要留下的,並不是控訴,而是一種姿態——在被毀滅時,直立如樹。


回上一頁